▋2022 春夏號 ▋聲療好日 ▌聲音藏在計畫發起人 廖曉彤 - 重返寧靜,凝視自內心折射出的繽紛旋律

▌圖說_聲音藏在計畫發起人 廖曉彤

「媽媽用手語把童話故事比出來,可能是我的表演老師吧,因為手語配合表情變化會有不同的意思,所以她的表情很豐富、肢體動作比較大,這是我的生活,長大後才漸漸發現跟別人不一樣。」演員廖曉彤為演藝工作投入劇場訓練,意外踏上探索自我的旅程,彷彿第一次真切理解自小刻意抹除,卻又覆寫在身上的獨特符碼CODA(Child of Deaf Adults,聾人子女),擁有對外述說聾人文化(Deaf)的可能。

▌圖說從左上至右上、左下至右下為手語分解翻譯,整體語意為「聾人也能感受音樂」

▌此張圖說單一解釋為「聾人」  ▌此張圖說單一解釋為「音樂」
  ▌此張圖說單一解釋為「知道」
 ▌此張圖說單一解釋為「一樣」
「一直靠近聽人的世界,聾人像是未完成的聽人,但聾文化得以代表自己的生活方式、價值觀,是一種身分認同。」為了推廣聾人文化,她向文化部提案「聲音藏在-創造聾人音樂友善環境」通過2021文化平權計畫補助,推出手語Cover歌曲影片,並另行舉辦聾人音樂體驗工作坊,協助參與者以多元感官感受聲響,一場實驗面向聾人與聽人,是音樂也是文化的共振。


成為演員幾乎像是成為自我的過程。站在目光投射處,廖曉彤曾經難以自在唱歌,透過聲音訓練師引導、手語,最後發出聲響,「老師說因為手語是我的母語,每個人唱母語時是最舒服而有自信的。」三年前,一場九二一地震公益戲劇演出,在劇末大合唱時,有群觀眾背對舞台,眼光投向手譯員比著手語、擺動身軀,廖曉彤心想「他們怎麼唱歌?」生命不斷向她展示,手語如同絲線為聾人族群織出獨特的文化脈絡與美學。

▌圖說_聲音藏在計畫發起人 廖曉彤

回憶逆行於兒時南下屏東阿嬤家的路途,「一家人在車子裡聽西洋搖滾,綠洲合唱團、西城男孩,音響開超大聲。」父親廖港生出身國立藝專(現為國立臺灣藝術大學)美術系,也曾是國際聽障賽事桌球國手,自小在電影院、舞蹈學習中,經驗抨擊內心的節奏,音樂跟著耳機步入他的生活,母親陳絹雲則在50歲偶然戴上閒置的耳機,「看著媽媽嗚嗚嗚地唱哭了,我很驚訝,她說很感動但不知道為什麼。」錯過聲音辨識文字的能力,無法理解歌詞卻能觸動心弦。


▌圖說_演員 廖曉彤

雙親作為極重度聽損者,因為摸索出自己的聽音樂方式,找回欣賞表演藝術的本能,大環境的輔助配套卻仍未俱足。廖曉彤於計畫期間多方參照他山之石,好比今年憑藉《樂動心旋律》(CODA)榮獲奧斯卡最佳男配角的特洛伊柯特瑟(Troy Kotsur)、蘇格蘭敲擊樂演奏家依芙琳葛蘭妮(Evelyn Glennie),以及在香港成立的「藝術通達計畫」用以服務身心障礙者參與藝術活動的,而美國聾人以手語翻唱歌曲自拍也早已蔚為風氣。


一切發現狀似源源不絕的噪音,去年疫情期間,廖曉彤收束研究與想法,決定以音樂作為聾人接觸表演藝術的類型。她邀集父母親以及同為手語溝通並為重度以上聽損者體驗音樂,透過觀察幾何圖形、樂手擊鼓手勢、舞蹈動作的變化,並觸摸音響等方式掌握節奏,再以手語詮釋歌詞。

▌圖說_曉彤父親廖港生因工作坊再度執起畫筆。
工作坊藉由現場作畫、深度訪談評估成果。37歲的許美琪頭一次經驗聲波的震動,畫筆下那雙明眸是因為「感覺眼睛好像被打開。」44歲的陳康成年便接觸音樂,此次卻在「左耳聽到很尖銳的聲音。」五感像是形狀不一的彩繪玻璃,旋律穿透肌理投射在參與者的心中,激起千變萬化的色彩。

 ▌圖說_在工作坊第一次感受到音樂震動,許美琪畫筆下那雙明眸是因為「感覺眼睛好像被打開」。


廖曉彤在畫裡看到兒時故事的美好結局,她別向過去,家人的腳步聲、物品碰撞的噪音,兩臺電視一齊靜音播送,在包覆童年的環境聲流裡,她捏著陶土,記憶定格在父親不再畫圖的光景。「奶奶說他畢業後很難找工作,本來在陶瓷廠畫花瓶,後來工廠遷往中國,失去經濟來源也面臨工作空窗,他超生氣把畫筆都丟了,有一段時間爸爸再也不畫了。」當時她撿回畫筆像把父親丟下的天命收妥在房間,因為工作坊,父親再度執起畫筆,「看到爸爸畫下他聽到音樂的模樣,非常感動。」兩代的對話在計畫中展開。

廖曉彤形容父親擁有特立獨行的藝術型人格,也有社會化的一面,訪談計畫得隨機應變,待鏡頭旁觀父親參與過程,攝影師向她說:「你爸真的很愛妳,所以非常努力想表達。」近期也開始渴望母女得以「聽見」彼此內在的聲音,無論是感受音樂,乃自人與人之間「聆聽」的真諦,似乎都藏在濾除噪音的寧靜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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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許羽君    圖片·廖曉彤   攝影·石育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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