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 秋季號 ▋拆解臺灣味 ▋蚯蚓文化總經理 游智維、溪北文化負責人 林駿騰 - 啜一杯沁涼的手搖飲 踏進糖的文化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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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蚯蚓文化總經理 游智維 |
文化路徑是什麼 ？
「文化路徑其實不一定真的有條路，也不是條觀光路線。」蚯蚓文化總經理游智維如此說。這個說法顛覆了記憶中對於文化行程的印象，像是走訪古道、參觀老屋、聽導覽等連貫的路線。
「文化路徑的認定，其實是一份主題清楚的敘事文本。這份文本的目的是讓人理解祖先們的經歷，讓現代人從當時的角度去感受族群互動、甚至對立的起源。」換句話說，走入文化路徑就像是踏入時光隧道。比如臺劇《斯卡羅》中，觀看19世紀部族開墾之間的利益關係與衝突，進而理解當時械鬥頻繁的起因。這與閱讀史料的認識不同，是細微的同理與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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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北文化負責人 林駿騰 |
如果沒有一杯加滿豐富果粒、冰涼甜膩的手搖飲，在夏季的酷暑中是寸步難行的。不論是茶飲的風味或健康取向，最後都會連結到「糖」身上。當人們大口喝下消暑的美味，無形中已踏上了橫跨百年、從南到北的糖業文化路徑。
臺灣的文化路徑中，糖業是區域廣泛且最貼近生活的。自日治時期以來，糖業發展與城市關聯性極為密切。清領時期虎尾稱為大崙腳，曾有一度人口聚集，後來逐漸衰退。1906年，大日本製糖株式會社在虎尾設立五間厝製糖工廠，日本技師大量移入，帶動都市建設。糖廠週邊道路採棋盤式規劃，設有學校、車站、神社、武德殿、劇場等設施。1930年代虎尾居民甚至打開水龍頭即有自來水，這並非當時臺人可普遍享有的公共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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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糖業的發展與鐵路等交通建設密不可分 |
高雄哈瑪星過去曾是銀行、貿易行聚集，被稱為臺灣華爾街的繁榮市鎮；日治時期高雄港積極擴建，今駁二倉庫也曾容納大量的農產品，吞吐量至今亦是臺灣之首。港埠與市街，都跟首座現代化糖廠——橋頭糖廠有關。採用新式設備，每日可壓200噸甘蔗，巨大產量帶動高雄南北區的整體發展。「現在很多人去哈瑪星、駁二玩，都不知道跟橋頭有關係」如果將視野放大，糖業不只是直接帶動產地的發展，路徑所經皆受到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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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雄哈瑪星的繁榮與糖廠息息相關 |
從製糖講到吃糖，臺南人不免又要被「針對」一番。不論是炒鱔魚、鍋燒意麵、土魠魚羹，臺南美食對外地人的風味印象總是滿滿的甜味，「我們臺南人一堆喝飲料也是點無糖的啊！」長居臺南的溪北文化負責人林駿騰笑著說，「臺南傳統會說甘味而不是甜味。那些富過三代懂吃的好額人，吃的不是猛加糖，是吃透過糖來引出食材自然的甘甜風味」。
臺南灶腳裡的糖，也是糖業文化路徑的細微分佈。「臺南人的糖某個時期確實比一般人多」戰後日本糖廠轉變為台糖公司，於臺南有廣大的契作蔗田，支付給農民的除了現金還有稱為「Tsàm-Tuann」的單據。運作方式如同期貨，上面載明可以兌換的糖量，農民可以根據國際糖價漲跌，行情好時賣回給台糖，行情差就換來自用或零售。居住於糖原產地、甚至不用花錢買，日常飲食中自然會添加比較多的糖。如高雄小吃白糖粿，沾滿滿的白糖就說明了在南部糖的普遍性與常民生活的密切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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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臺南過去為糖業重鎮 |
另一遍佈全臺的糖業文化路徑，就是夏日必備的手搖飲。「飲茶自中國宋代誕生以來，就會加入乳酪、鹽花、花椒各種食材，在茶飲內添加糖也就不足為奇了」游智維如此解釋，「以前的基底茶只有紅茶與綠茶，那時候沒有機器都親手搖的，我就有幫忙搖過」家中曾經是手搖飲店的林駿騰回憶。手搖飲的誕生，可追溯到臺灣人喝茶的習慣。早期的飲料店以泡沫紅茶店與青草店兩種為主力，受日治時期白糖為優的觀念影響，使用的糖為方糖、果糖，現在流行的黑糖則是近年來興起。
隨著糖價走低與生產成本提高，各地糖廠逐漸關閉、轉型，甚至遭遇拆除的危機。橋頭糖廠曾面臨改建的命運，在地文史工作者發起「金甘蔗影展」，主辦單位邀請影像創作者來糖廠內拍片，是全臺第一個現地拍攝、剪輯與頒獎的影展。攝影團隊、導演、居民穿梭於日式宿舍、糖業廳舍之間，認識到糖廠的歷史、故事，促使歷史場域順利保存。從榨蔗機到攝影機，產糖的空間轉變成攝影棚，訴說糖業故事當代轉型的各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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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甘蔗影展再現糖業風華（圖片授權：金甘蔗影展） |
韓戰時期，國民政府為了軍備考量，曾命台糖將糖業鐵路串連，興建了南北平行預備線。雖然未因國防需求使用，但鐵路讓糖業進出口更便利，對臺灣戰後經濟啟發貢獻許多。「真正的糖業文化路徑，就像南北平行預備線，是歷史上真實走過的路線，而非後來特意串連的。」林駿騰強調。農田裡的甘蔗，經由五分車鐵路送進糖廠；成包的砂糖運往高雄港，或者包裝上架店鋪；再從購物袋裡拿進廚房，加入美味的菜餚中。「文化路徑的最高原則，是與人息息相關的。」，下次享用土魠魚羹、珍珠奶茶，感受口中美妙的甘甜滋味，也別忘了細細品嚐臺灣百年的糖業文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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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駿騰身體力行，進行無數次在地文化調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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蚯蚓文化總經理 游智維
蚯蚓文化由累積十幾年深度旅行規劃經驗的游智維所創辦，翻掘台灣土地上的本質美好，讓沃土更適合孕育萬物。
溪北文化負責人 林駿騰
國立清華大學歷史學研究所畢業、曾任「臺南糖業文化路徑調查盤點及行動規劃執行案」（臺南市政府文化局）計畫主持人、風起社區媒體團隊創辦人兼總企劃，目前為溪北文化實業有限公司執行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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