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好日／攝影作家「小林賢伍」- 闖山看見生命韌性 臺灣接續起第二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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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攝影作家小林賢伍 |
青空底、山稜上，一雙迷失方向的腳掉入幽林，空虛的心靈和胃袋正待填補，「在還沒實際看到美景之前，我們也懷疑，前方真的有什麼漂亮的景色在等著我們嗎？」隨著視線逐漸模糊，大地送上「抹茶山」，這是日籍攝影作家小林賢伍於宜蘭五峰旗山區迷走之際，為眼前山巒取下的名字。此前他走遍世界25個國家，2016年落腳臺灣，相紙上的人文地景並非攝影師的專業視角，而是源自於腳下的行動力，因為「驚喜總藏在疑問的反面。」他在《風起臺灣》中寫道。
小林賢伍探索臺灣的視角，藉著空拍機從平地躍上高空，啟發自齊柏林導演的紀錄片《看見台灣》，「如果沒有看過這部電影，可能無法寫出《風起臺灣》這本書。」隨著扉頁翻飛，能看見島國上恢宏的山容地貌，發現海風搬運離島生命的痕跡，也深入原住民曲折的文化肌理。
出發是因為「那裡什麼都沒有」
踏上環海的綠島，小林賢伍選擇尋山而去，「我看見豐富生態，有奔跑的羊群、青翠草地，還有橫越道路的巨大寄居蟹。」這塊僅有16.2平方公里的小島，彷彿為他的殷切探詢展開別樣面貌，他說：「每當我聽到『那裡什麼都沒有』和『那裡很無聊』時，就會更想親自去看一看。現今社會裡，媒體上的內容常常令人感到難以置信，我覺得應該盡可能親自去感受和觀察，再次確認自己的想法。」正是這份流溢於話語間的好奇心，為臺灣人看待土地的方式套上濾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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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當我聽到『那裡什麼都沒有』和『那裡很無聊』時，就會更想親自去看一看。—小林賢伍 |
生於講求合群的日本，小林賢伍是親友眼中不拘小節的「自由人」，憶起童年他說：「之前在學校經常惹老師生氣，可能當時年紀小又頑皮，而我不是那種會很在意小細節的人。」長大後穿起西裝跟著人流擠進通勤路徑，他並非厭惡車廂裡幾近規律的晃動節奏，點到點的移動光景，只是終究選擇偏離軌道，嘗試探索他人的人生風景。
在遊歷各國的經驗裡，他最難忘踏訪柬埔寨的世界文化遺址吳哥窟，走過斷垣殘壁、荒煙蔓草，聽見當地人說著：「現在的生活很幸福。」對比整齊簇新的東京都會帶，自廢墟裡茁壯的知足倍顯珍貴，因為人生也不會恆常明亮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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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於講求合群的日本，小林賢伍是親友眼中不拘小節的「自由人」 |
在臺灣接續第二人生
2011年3月11日，日本太平洋東北處爆發震災更觸動海嘯，小林賢伍的朋友未能倖免於難，他坦言：「好久一段時間我忘了該如何笑。」接連扣問生死的課題，宣告人類的時空尺度有限，「從那刻起，我就非常珍惜時間更不想浪費，這種想法轉變成一股『行動的力量』。」隔年至2016年間九度飛抵臺灣，他坦率說道：「一直在兩地之間來回旅行很麻煩。」怕熱的體質最終決定從四季分明的溫帶地區，學著適應副熱帶熾熱的氣候與人文，作為接續第二人生的島國。
透過友人引路，小林賢伍深入原住民部落，挖掘封存於山林的文化寶藏，身處異地聽著日本祖先的故事，嘴裡卻唱起原住民的歌，「這是多麼珍貴和幸福的一件事啊！」憑藉好奇心跨越語言隔閡也開始學習族語，「我發現很多接近日語的表達方式，有些部落朋友甚至會使用日語。」踏訪生活於國內百岳之首，玉山和阿里山山麓的鄒族過後，他心有所感寫下，「我與最靠近天空的臺灣人民，一起記錄神話的大地。」從一個操著日本口音的外來人，成為與這片山林一同守護部落文化的支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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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林賢伍深入原住民部落，聽著日本祖先的故事，嘴裡唱起原住民的歌 |
拔起長於日本的根暫居臺灣，並非厭惡原本的生活，而是「認識了臺灣原住民，讓我的內心感受到一股震撼，那是一種就算看到世界美景也不會有的深刻感動。」他以網路爬梳過往，也從部落耆老的口述中見證生命故事而發現歷史的明暗，「即使受到國家及時代潮流的衝擊，他們盡可能適應眼前的情況生存下去。」有祖靈守候並與自然共生的原住民，無論是處在震懾人心的地貌或是存於內在的韌性，皆為小林賢伍的生命注入莫大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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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臺東綠島漁村遺址柚子湖。圖片來源_大塊文化 |
星空銀河下的童年記憶
回想在綠島有數個夜晚，他駐足於一處依山傍海的漁村遺址「柚子湖」，尋著銀河找回20年前與父親的觀星記憶，「現在我從鄰國小島的洞窟眺望銀河。感受地球，想念日本的家人。」起初移居異鄉家人並未正面支持，隨著小林賢伍逐年以鏡頭刻畫臺灣記憶，父母親某天說道：「賢伍，你先不用回國好了，為了這個國家，以你能做到的事情繼續努力。」因為相信自己的決定並邁出步伐，跌入黑洞的生命，終能漸次透出隱隱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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