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書摘/「將人貼上各種標籤是司空見慣」 社會期待下,眾人內心藏著躁動與不安
七月是迷失的月份,她任由這些小小的改變發生。
這也可以說是米謝爾的一種夢想成真:他們確實往上爬了,至少他們內心的恐懼質量及繁複程度是提升了。黎亞的天性就是會把錯怪在米謝爾身上—他們開始變得警戒,他們裝上新買的鎖頭,他開始會去車站接她回家,就連過馬路時都會想辦法避開「某些人事物」,而且還不停討論要搬出去。
圖片來源_unsplash/Brendan Stephens |
米謝爾待在電腦前的時間變長,他夢想可以撈到一筆意外之財,兩人就能乘勢搬到另一個更符合他胃口的都會郊區,意思是一個更「非洲」而不是「加勒比海」風格的郊區。黎亞沒有對此表示意見。她感覺像沉沒到了水底,七月是迷失的月份,她任由這些小小的改變發生。在上面發生,在水面發生,而她則行走在海底。
她還在悼念,非常痛苦地悼念。她不熟悉為動物悼念的規矩。一般來說,大家可以為貓悼念一週,狗的話,兩週算容忍範圍內 ,第三週就會有些荒謬,尤其在她的辦公室—充滿加勒比海精神的辦公室—所有比驢子小的動物都是有害生物。她正在為她的狗哀悼。她覺得自己會死於憂傷。每當在埃奇韋爾路上看到跟奧利芙幾乎長得一樣的狗快速走過,而且還在熱氣中一副難受模樣,她就會變得無法思考。
工作時,愛狄娜會瞇眼瞪著她那沾滿淚痕的臃腫臉龐發問,不會還是因為那條狗吧?就算是虛假意識好了,若要說此刻她的哀悼情緒不是為了狗,而是源自於其他一些什麼,對哀悼者來說仍沒有任何實質差異:她所熟知的就是奧利芙,她所思念的就是奧利芙。黎亞成了那種會在街上攔下其他狗主人,只為了訴說自己痛楚經歷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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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孕那條路不是通往前方,她希望永遠只有他和她。
某天結束在哈利斯登的教育訓練之後,黎亞走回家,卻發現自己迷失在後街小巷中。她隨意挑了幾個路口連續左轉,只是為了讓自己保持移動,同時為了擺脫一個身穿連帽衣但其實百分之百無害的陌生人。 接著那間奇怪的小教堂又出現在她眼前,鐘樓敲響六點的鐘聲。她走進教堂,半小時後出來。她沒有告訴米謝爾或任何人,但她之後幾乎每天都這麼做。
七月底時,米謝爾堅持表示他們必須放下傷痛,他們必須往前走了。黎亞同意。他們申請並排上了健保署提供不孕治療補助的等待名單,但每天早上,她鎖上浴室的門,吃她那粒小小的避孕藥丸。那些從娜塔莉家浴室藥櫃偷來的眾多小盒子就藏在她的抽屜裡。她不想「往前走」。對黎亞來說,懷孕那條路不是通往前方,她希望永遠只有他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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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有個既定系統在運作每個角色該有的形象。
時間加速
世上有個既定系統在運作每個角色該有的形象。我們總在等待一個巨大、殘酷事件發生,並希望這個事件足以干擾、徹底打破這個系統,但這一刻始終沒有真正到來。或許我們必須等到世界終結之時,屆時想維持任何形象都已不再可能。
在非洲,據推測,所有既定形象都源於自然世界,以及人們的集體想像力,這些形象塑造了人類的生命樣態,賦予生命意義,人們也將自己灌注其中—比如那些從兒子變成酋長,以及從女兒變成生命護衛者的人生旅程。(當娜塔莉.布雷克說「在非洲」時,她指的是「時間之流中較早的時候」。)在那樣的條件下,個體與群體之間的疊合應該也存在一種美。
圖片來源_ unsplash/Anthony |
這些破碎形象源自她每天透過不同裝置攝取到的大塊大塊文化破片。
懷孕只為娜塔莉帶來更多殘缺不全的形象,這些破碎形象源自她每天透過不同裝置攝取到的大塊大塊文化破片,其中有些是手機這類手持設備,有些則不是。根據既定形象行動令她感到無聊,偏離既定正軌又讓她產生老派的焦慮。她對自己該焦慮的事不感焦慮所以也為此焦慮,這樣的自己似乎不符合那個形象系統。她跟之前一樣喝酒和進食,偶爾還抽菸,但到了最後,她終於還是迎來了那兩條線,那兩條百無聊賴的線終究在驗孕棒上浮了出來。 對於之後的生產,她那位生過三個孩子的老友蕾拉是這樣說的:「就像在陰暗的走廊盡頭遇見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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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娜塔莉.布雷克而言卻不是這樣。她為了生產要求的藥物帶有驚人的昇華效果;沒有像迷幻藥那麼棒,但足以讓她稍微想起之前那段快樂時光中清澈、喜悅的感覺。她感到喜樂,像是之前一直去夜店現在也還一直去夜店而不是在某個比較有理智的人建議她搭夜間巴士時就回家。她把耳機戴上,她繞著醫院病床隨「替天行道大佬」的饒舌歌起舞。整個過程一點也不戲劇化。她感覺一小時像一分鐘般飛逝而過。
在最關鍵的時刻,她能聽到自己冷靜地說:「對了,是這樣的,我要生了。」 這一切也就是說,她殘酷地意識到,她所盼望又渴望的真實—她之前甚至沒意識到自己仰賴這份真實—最終並沒有到來。
資料來源_大塊文化
在倫敦西北,將人貼上各種標籤是司空見慣。
在獲獎無數的《白牙》、《論美》之後,莎娣.史密斯採取全新實驗式手法進行敘事。她曾在訪談中提及對固定形式的易厭,本書她轉換敘事風格,呈現四個截然不同、出身西北的小人物。
黎亞沒有聲音。做為黑人同事中的唯一白人,她任憑嘲弄;面對想要孩子的丈夫,她說不出反對意見。她無力離開倫敦西北,直到這顆安全泡泡被一名詐欺犯刺破,真實世界就此破門而入。 娜塔莉沒有自己。白人朋友是她來去自如的通行證,有色人種是她身上剝不下的標籤。因此她需要新定義――成功人士、美麗人妻、稱職母親。她卻因此在成年世界裡溺斃,無處求救。 奈森正在下墜。高中時代的他是足球隊明星,置物櫃塞滿女孩的愛慕信,前途一片光明――直到受傷、用藥、遭退學,最終流落街頭。他認為人生沒有希望,因為出生後唯一方向就是死亡。 菲立克斯正在往上。他在窮困的西北區長大,空有一身才華,卻只能在低階工作與藥物菸酒中打轉。當他決定遠離,人生便開始不同;當他再次回去,機緣與巧合便攫住他,讓他永遠無法離開。 四人的命運在倫敦西北巧合交會,各自演繹手上那份交雜悲喜與荒謬的劇本;再無知無覺的分開,遺忘彼此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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