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好日/他與他的兩男婚姻-專訪同婚伴侶夏立民

圖‧石育安 文‧李昱萱
「我老公的外號是大嬸,他非常會理家,我從沒看過家裡的任何一張水電費帳單,但他叫我去做家事,我就會去做,反正他就是愛控制別人,我也樂於被控制嘛!」講起跟另一半的相處,夏立民瞇起眼角,語氣漾出幸福,這是他們婚姻的幸福日常,跟異性戀絲毫沒有差別。夏立民與同志伴侶於去年正式登記結婚,但早在2016年11月12日,他們就參加了台北市聯合婚禮,成為在場唯一一對男同志新人。

情竇初開的對象,不是女同學,而是在籃球場上搶盡風采的帥氣男同學,立民升上國中後,意識到來自己的性別氣質與正在發育的身體似乎不一致,他有點迷惘:「我知道我無法跟別人一樣,成為很酷、很man的男生,不曉得未來到底會長成什麼樣子。」偶爾也會遇上同學拿他的性別氣質開玩笑,但立民笑稱自己的個性也不會白白被欺負,他提出了有趣的觀察:「所以我常覺得,很多GAY的伶牙俐齒都是為了反擊被訓練出來的。」


即便小學六年級就知道自己喜歡男生,但直到大學,他都會對外宣稱自己是雙性戀,因為這樣似乎更「安全」一點。大三那年,就讀英語系的他赴加拿大當交換學生,在一門性別討論的課上,看著身邊的同學無所畏懼、自然而然的大方分享自己的性向。在異地截然不同的氛圍中,才終於褪去那需要保護色掩蓋的櫃子,「那時候真正才覺得,我不想再去在意別人的眼光,我要做自己。」之後,他與自己的同性戀身分相處得很坦然。

聊起和另一半踏上婚姻之路,要怎麼突破父母這關?其實在交往的五年之中,立民經常邀請另一半到家裡作客,媽媽一度要撮合男友和妹妹,但妹妹一個猝不及防直接幫哥哥出櫃。即使媽媽表面上沒有八點檔式的狗血反應,但立民知道母親還無法完全接受,「每一對父母都是沒有準備的,他們都會覺得這件事不會發生在自己的小孩身上。」於是,他鼓勵媽媽到《台灣同志諮詢熱線協會》的同志父母座談會上課,沒想到現場其他家長情緒更激動,「我媽反而去安慰其他家長,告訴他們小孩子健康、開心就好,後來她還被《熱線》留資料,邀請她去開導別人。」語氣像是在說一個搞笑故事,夏立民笑得很燦爛,但其實在結婚前幾天,經歷了一場情緒風雨。


在聯合婚禮幾天前,立民大方在臉書上曬出他和另一半的結婚照,得到許多祝福留言,但母親無法理解他的行為,「她問我為什麼要這麼高調,甚至說她快被我搞到精神分裂了,我當下很挫敗又沮喪,我跟爸媽的感情這麼好,她從來沒有這樣說過話。」直到結婚前夕,母親都沒有回應是否願意參加婚禮。所幸當天她還是到場了,看著那麼多親朋好友願意給予自己的孩子祝福,也或許是被溫馨的氛圍感染,婚禮結束後,母親淺淺對他說:「那麼多人都來參加,你們這樣蠻好的。」父親在一旁附和,他知道,他終於得到了那份最想要的祝福和認可。當然,他是很幸運的,引發家庭革命的案例不在少數,這種情況下,他認為直球對決不一定是最好的方式,「如果你跟你爸媽本身就心有千千結,講什麼都會吵架,那何必拿同志這件事去吵?重點在於能否先把自己跟父母的關係處理好。」

儘管2016年大法官釋憲,同婚法通過指日可待,但2018年底的公投結果重擊了這份期待,夏立民決定回到家鄉,在民風保守的苗栗舉辦同志大遊行,走過熟悉的巷弄街道,和一群理念相同的伙伴勇敢表達訴求,這場遊行的迴響遠遠超出預期,原本預估參加人數大約500人,最後卻來了2000多人,形成一場熱鬧非凡的大型盛宴。「很多人會為了婚姻平權站出來發聲,其實不是為了結婚,而是為 『平權』,談到結婚,我們跟異性戀一樣,會有更多關於成家的考量,而同婚合法化的意義在於我們擁有法律的保障,知道自己是能被社會接受的。」


未來,立民和先生想要買房子、想要領養孩子,繼續建構兩人對於家的想像,「以前的我可能想像自己的未來,大概就是一直玩、玩到老,從來沒想過我也能踏入婚姻,建立一個家庭。」走在西門町的彩虹馬路上,採訪當天有些陰雨綿綿,但雨天之後綻放的是彩虹,不一樣的愛情,也會撥雲見日。

夏立民 
本名鄒宗翰,師大英語系、東吳人權研究所畢業,目前於《德國之聲》擔任記者,為2019苗栗第一屆《苗栗愛轉來平權遊行》活動發起人。

留言

  1. 我參加的第一場同志遊行 那天我很開心 真的很開心!和曾經那麼喜歡自己的人一起...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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